record kuso day.

五月的黃金週原本和室友約在曼谷集合、

誰也沒想到阿公巧妙的安排了他的行程從我們的行程上面輾過去、都沒得商量。

就在我要出發去泰國的前二天、在台灣家裡開電腦時看到室友發信來短短一句:

阿公過世了、我盡量趕回去、但今天是不可能了。你也快回去。

一驚。

這一驚到真是情緒複雜。

先關在房間裡、繼續在電腦上先回信給室友、

然後取消泰國行的機票與飯店。機票因為紅衫軍、取消還不用手續費。

接著訂隔天回日本的機票。

再下樓去跟老木說: 室友的阿公過世了耶。

我看老木驚一個臉上的老花眼鏡都要掉下來了。

大家都說:不是阿罵? 嗯? 阿罵不是才走而已。

唉。嘿咩。

打電話給公公、他說是今天早上過世的。

為了等我們回去、把喪禮又延了一日。

但整體行程來說、會在黃金週假期內全部辨完。

只能說阿公把行程排的真是恰恰好。

一辨完他的後事、大家剛好又結束假期回去上班。

在家裡打完電話後、馬上又再把在台灣要處理的事快快解決。

郵局、銀行繞一繞後、還不忘路上順便去買一杯珍珠奶茶留個念。

還好前二天還有和nana去吃飲茶、逛街血拼，

母親節禮物也訂好了。

一切算是有交待的狀態，

不然本來這回打算在台灣待到天荒地老、忘了室友長怎樣再回仙台的。

室友他正一個人旅行到寮國、隔天二個人的班機差不多時間到成田。

就一起撿回仙台。

快四小時的車程裡、二人並不想講出口、

但回家是很熟練的整理辨喪事用的行襄。

畢竟是才三個月前做過的事。

其他換洗行李、二人就從個自原本帶出國的行李箱裡拿出來又丟進另一個袋子裡。

黑色禮服、皮鞋、我要載珍珠項鍊、黑絲襪、佛珠，

在帶上前二天和nana去逛街時、湊巧買的喪禮用的黑色圍裙。

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、nana經過間批發圍裙店時就叫住了我。

我一回頭眼裡就看到全黑的圍裙，馬上想到上回阿罵過世時、

日本阿姨們到家裡來除了穿黑衣之外、還會自備黑圍裙來幫忙家事。

倒是我自己穿著文英給的花圍裙、變的整個人很不正經。

當時就心想下回(?)也給得自己準備一件黑圍裙。

因此一眼看到的黑圍裙、大概摸了二下就直接包回家了、

雖然付錢時心想、現在買也不知何時才會拿出來穿，

誰知隔沒二天就套上了…。

從成田出發時、室友的情緒還算穩定、

還能笑笑聊著他是如何辛苦轉機跟調機票再回到日本，

前往秋田的路上室友才開始哭。

到秋田家後、看到家門口喪家立牌都擺好了。

三個月前送走阿罵時的記憶又都回來了。

進家裡從裡面的和室走去、

和阿罵走時一樣、靈堂是設在放佛堂的和室。

我讓室友先進去、我在搬車上的行李、也去和公公打個招呼。

等我走進和室、已看到室友跪坐靈堂後、窩在阿公身邊泣不成聲了。

文英跪在旁邊說著早上是怎麼發現阿公沒呼吸、叫了救護車又怎樣急救送到醫院等等。

結論來說、阿公是走的安祥的。在暖暖的被窩裡、心臓漸漸停了、也沒了呼吸。

雖然很突然、但也是給個乾脆了當。

阿罵三個月前走時、是九十歲。

阿公享年九十一歲。

室友還在哭。一直哭。從跪著哭到累了、就坐著哭。

文英跪坐在一旁看似恍神但不其然。因為她看我站在那裡看室友哭、

就跟我說:

來! 我教你、進到喪家時、要先到靈堂前捻香、然後換這個水杯、再敲這個鐘一下再拜。

嘖。 這人依然機車又元氣啊(翻白眼)

我當然知道要拜、

但你兒子坐在靈堂正後面一直哭、我是要怎樣拜啦。

託她福、一下子真的讓我馬上脫離悲傷的情緒。

看過電影「送行者」嗎?  送行者是在山形拍攝的、除了普遍的日本的喪禮習俗之外、

其實電影中有些儀式是東北人才有的。

而秋田的喪禮習俗就像送行者裡一樣、甚至還比電影裡更多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也沒聽過的儀式。

有些從福島來的親戚也說沒看過。

日本人都沒看過的喪禮儀式、對我來說又更衝擊...

一月阿罵過世時、

文英打電話回來說:阿罵走了，現在要帶她回家了，

你快把和室整理一下、要讓阿罵睡在那裡。

大約不到一小時、就看到阿罵被用擔架搬回家裡。

當然送進來時、上面是蓋著白布。

慌張之中也沒任何感覺。

一下子和室裡就讓喪儀社搭起了簡易靈堂。

阿罵已睡在鋪好的床墊上、蓋好被被、

躺在簡易靈堂後。

猛回頭一看就只是像平常鋪床睡覺般沒有異樣。

阿罵就那樣放在床墊上、和台灣的習俗，擺在家裡時是放在棺木裡的作法不同。

日本的喪禮和過世的人的距離非常近、甚至於親蜜。

我長這麼大還沒真的看過過世的人。更別說摸了。

而室友跟室 友弟正在窩在阿罵身邊又哭又抱又摸的。

對日本人來說、

喪禮上的往生者...

就一句話:  不怕你看、只怕你不看!  (吼 我真的不正經)

我邊看邊學一些他們的習慣。

比較熟的親戚們會在往生者還放在家裡時就先來問侯。

一進靈堂、先捻香、拜拜。

然後文英會請他們到靈堂後面看看阿公阿罵。

親戚就跪坐在阿罵的身邊、說聲失禮了，再把蓋在往生者臉上的小白布拿下來。

有時是主人會拿，不一定。

然後、通常(秋田啦、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怎樣) 往生者的枕邊擺一小杯水、與一雙纏了綿花的筷子。

我看那些親戚就拿起筷子沾了小杯子裡的水後、

再沾沾阿罵的嘴唇。 這好像也是一種貢養的儀式。 有興趣的自己查。

沾完之後、再稍微拜一下。

就看親戚坐在阿罵枕邊瞻仰遣容、說說往生者的表情很安祥等等。

比較熟的還會摸摸他們。

當晚我跟室友和室友的弟弟、

三個人就.. 鋪床在靈堂前睡。

其實家裡還是有別的房間、

但平常我跟室友回來都是睡這間、

而且過世的是親愛的阿罵、

所以僅管跟阿罵是一樣平常在同一個空間裡、好像也沒什麼恐怖的感覺。

室友兄弟倆到睡前都一直窩在阿罵枕邊聊天、偶而還哭一下。

看的我都覺得...    夠了沒、不要再吵她老人家了。

隔天是入棺式。

入棺式之前、有一個儀式叫:  湯灌式。

阿罵的儀式時、因為連文英也沒聽過這儀式、

只 知道湯灌式、是會幫死者清洗身體等等。 但實際是怎樣舉行並不清楚。

沒有人有看過。

隔天上午就看到葬 儀社的人搬了很多大型道具、水管、浴槽來靈堂裡做準備、

還請我們先離開靈堂。

文英跟我都以為是他們會自行洗好阿公阿罵、再來 叫我們過去拜一下就結束。

結果、業者他們做好好湯灌儀式的準備後、請我們回到靈堂前說要觀禮時，

我還真暗暗吃了一驚!!

阿 罵被移到一個浴糟上的擔架上躺的直直的、

身上蓋著一條大浴巾、

全身只露出脖子以上。

家 人都被請到浴槽前坐著。

禮儀師有二位。

他們很恭敬的跪坐在阿罵身邊、向我們說明這就開始湯灌儀式。

途中他們 清洗往生者時、都會在大浴巾底下進行、

不會讓我們看到往生者的肌膚、請我們放心。

並且途中幫往生者洗頭時、可請家人也參與儀 式、再煩請出列。

說明完後、又對大家深深一禮後就開始儀式。

他們做每個動作前都會先跟深深的往生者一鞠躬、

並 說一聲: 失禮了。才開始 。

一人從頭部開始洗、一人把手伸進浴巾底下、從腳開始擦洗。

禮儀師先按了二下洗髮精、(而且 我看還是跟室友用的同牌子)

對阿罵一拜後、開始幫阿罵洗頭。

就像美容院洗髮程序一樣、先用溫水噴頭澆濕後、

慢 慢的撥耳後頭髮、抓抓頭皮、

很溫柔的幫阿罵洗著頭。看起來好酥湖說...

此時我們觀禮的家人就可以聊聊說: 阿~阿罵怎麼看起來很酥湖呢~洗的好仔細唷 之類的。

禮儀師把頭洗的差不多後、開始請有想要參與的家人可以出列。

這部份真是考驗淚腺控制力。

文英上前幫阿罵洗頭時、

邊 哭邊對阿罵說: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子幫你洗頭了，舒服嗎? 在醫院我也是這樣幫你洗的、記得嗎?

文英洗完後、 換室友兄弟。也是哭哭。

人 一生能幫自己的長輩洗幾次頭啊?

連阿公也幫阿罵洗了一下。我忘了阿公有沒有說什麼了。好像沒有。

但看了很心痛。

洗完頭後、洗臉。洗臉的方法還超正確的!

禮儀師擠了一小段洗面乳後、

在手上用力的打成泡沫後、才抹泡泡在臉上、並輕輕用指復按摩臉部唷。

男生的話、就還會順便刮鬍子(電影裡也有這段) 。

洗完臉後、禮儀師拿毛巾輕按擦拭往生者的臉。

這段也會請 家人參與、讓大家上前輪流用毛巾擦擦臉。

當阿公上前擦阿罵的臉時、

他對阿罵說:  清爽了吧。辛苦你了啊。 すっきりしたね、お疲れさん

阿公的大手很疼惜的撫摸著阿罵的額頭說:  變的這麼瘦小、辛苦了、辛苦了。

看到這情景、連專業冷靜的禮儀師竟然也偷哭了起來。

洗完澡後、家人會再次被請出靈堂好讓禮儀師徹走浴槽後、

幫往生者躺回床墊上準備換衣物。

等我們再被請回靈堂時、就是要開始準備換上走上西方取經之路的衣服了。

跟電影裡一樣、禮儀師就是有辨法在蓋著衣服裡還再換上一件新衣服、

並不會讓我們看到露餡處。

換好衣服後、要穿上踏上旅程的草鞋。

這草鞋要讓家人來幫忙穿。

阿公在幫忙阿罵穿草鞋時、又說話了…。

他說:  阿罵呀... 你不要自己一個人走太遠啊、我會追不上你的。

ばあちゃん..　あまり独り遠くまで行かないで、追いつかないから　

啊。 大噴淚。

準備好就入棺。

寫到這我累了......

待續吧。

放上一張我們在阿罵火化後、我們還是繼續在靈堂前睡覺的場景。

好擠。